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欢迎走进名人一言堂。我是冰冰。今天来到我们演播室的是《中国青年报》福建记者站站长、高级记者陈强。陈先生您好！

陈强：您好！

主持人：今年四月中旬，福建宁德市寿宁县刘某打算注册公司开淘宝商城，却被当地工商局告知必须先出具计生证明。刘某非常疑惑：工商局与计生委两个部门的工作什么时候整合到一起了？而随后计生证明的办理之路又是非常困难，您看，开公司是得有多费劲儿啊？

VCR：寿宁在线论坛上一片《寿宁注册公司要计生证明》的帖子引起网民和媒体的关注。帖子讲述的是寿宁县刘某在注册公司时被要求出具计生证明。尽管觉得不合理，刘某还是托朋友回老家寿宁县托溪乡的计生所去开证明。而计生所提出，要有独生子女证才能办计生证明，而办独生子女证的前提是妻子必须上环。刘某有一女，本来按照规定，第一胎是女儿的农村户口家庭允许生第二胎，刘某坚决不同意给妻子上环。

主持人：这个事件听起来还是相对比较冗长，但是有个大问号一下子就出现在我脑子里，就是为什么寿宁县工商局要把注册公司和计生证明捆绑在一起呢？

陈强：按照寿宁县工商局的说法，它的依据是两个文件，一个是“宁德市关于进一步加强计划生育管理”的条例，里面有规定包括工商局等其他属于齐抓共管部门也有责任抓计划生育。另一个是他们县政府今年给他们下达的工作责任书，里面就明确提出，对于一些育龄的妇女，尤其是流动人口办证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出具计生证明，否则就不能办。这是他们的文件依据。但是从法律角度来看，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计生就是计生委的事，工商本身没有这个职能。这也是省工商局的一个说法，包括省计生委也不认同他们这种“违章搭车”的做法。有一种说法叫“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同的东西不能搭在一起。

主持人：我就特别想问了，为什么寿宁县和宁德市会把计生纳入到（其他部门的工作）当中？

陈强：因为计划生育的手段的比较有限，比如对违反计生的人他只能罚款，不来交罚款他也没法抓人，所以有时候甚至会动用公安的力量去抓人。有的时候，对于流动的人口，你是不是要办公司、你有可能要辟地盖房子、你孩子可能要上学、你可能要买车、你可能要贷款等等事情，要跟政府有关部门打交道开证明的时候，他就要求你把计划生育这个事给我办了，计划生育证明给开了，不然我不给你做。也就是说在这些时候用一个“卡”你的办法吧。

主持人：嗯。咱们国家的《公司法》就从未将出具计生证明列入注册公司的一个条款，这是不是应该明显与国家法律相抵触了？

陈强：对。这根本就不搭界。这次为什么这个事情会被揭露呢？因为刘某这个当事人他的表哥是个律师，他懂得法律。而事实上这种现象是已经长期存在的。20年前计划生育采取的方法更粗暴，以前在农村为了抓计划生育把人家房子拆了、牛给牵走，过去人家也不敢吭声。现在计划生育越来越规范了，我们国家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生育法”。这里面第四条明确规定，各级人民政府在推行计划生育工作中，应该严格依法行政、文明执法，不得侵犯公民的合法权益。这法律明明规定不得侵犯公民合法权益，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也说明法制意识在提升，以前那么粗暴，现在违规搭车就有人提出。

主持人：整体的法制意识还有没有提升的空间？

陈强：不管是公民，还是政府官员，法制意识的提高都是一种互动的过程。也在媒体监督下，每曝光一次，它的工作就改进一次。像我们这次也是通过互联网获得新闻线索，媒体再进行跟进。现在政府部门态度也非常明确，他们知道错了以后也马上就改，像寿宁县在我们曝光的当天它马上就开会，清理不合适的文件，不仅仅工商不能挂钩，其他土地啊、教育部门啊等等都不能再挂钩了。

主持人：寿宁县整个都有这样的规定了？

陈强：对对对。现在这种都不能再挂钩了。

主持人：其实不仅仅是寿宁县有计生捆绑的现象，在广东、广西、山东等多省，子女入学、办理户籍、或者是汽车过户也出现了计生捆绑的现象。

VCR:《江南时报》报道称，餐饮服务也需要计生证明。说近日在广州的中山大学的校园餐厅内，办理餐饮服务许可证时，被要求要出示法人代表中大校长的计划生育证明，而卫生部颁布的《餐饮服务管理办法》则未要求办理该证时需提供负责人的计生证明。广东番禺的一些小朋友有些郁闷，因为想要上学，他们先得提供妈妈的上环证明，好在学校方面称即使没有提供也不会影响孩子上学。番禺区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说，他们是根据计生部门的要求来做的，而且有明文规定。

一些网友在网上披露，计生证明的挂钩现象甚至出现在婚姻登记、户籍登记、身份证办理、房产证办理、汽车过户等等的领域。上述事件的共同特点是，一些地方的计生政策试图与其他部门的业务挂钩。

主持人：看了这个短片我不得不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违法的计生捆绑为什么会这么普遍呢？

陈强：主要原因我觉得还是一种工作考核机制。上面给它规定计生一票否决，上面是不管你是怎么操作的，反正到时候你人口要控制在多少，这是给你下指标的。并且要求必须在法律的范畴内进行，当然你如果做一些违法的事，上面不知道，那OK；但你一旦被知道了，比如像寿宁这一年的计划生育肯定拿不了先进，它已经被揭露了，其实是个双刃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挺不容易的，基层工作有很多困难。

主持人：涉及到多个部门、多种部门的话，这样的事会不会让计生办和相关部门的权利有所膨胀呢？

陈强：这种情况。其实它不仅仅是计生部门在做，它县里面有一个计划生育领导小组，这个领导小组的头往往是县里面的主要领导，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计划生育不仅仅是计生部门的事情，算是县里面的主要的事情。所以它才会有权利凌驾于其他部门之上，叫每个部门都抓计生这一块，把你跟计生有关的部分分走。如果是计生局局长和工商局局长，他们一样大，都是正科级干部，他（计生局局长）不可能叫他去做这样的事，老实说工商局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当然每个部门所谓的齐抓共管，它可以有很多的理解，比如说它可以信息共享。某个人来办工商执照，他就会留下电话，你可以把他的信息告诉给计生部门，说：某某人已经从外地回家了，你可以到他家去找他谈计划生育的事情。而不能把它作为一条限制性的，你现在必须跑到计划生育办去开个证明，再回到我这里我才能给你办什么事。这个就有点把因果颠倒了。

主持人：您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一些方式呢？

陈强：说得大一点呢，就是要提高科学执政的能力，这也是党中央要求的。而不能用简单、粗暴的看似很有效的违法手段去进行计划生育。更多的应该是提供服务，而不是去卡人家。而且计划生育法里面明确提出，是以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是“提倡”，而不是那种强制的，只能生一个。所以这里面就要很好地体会，多做人家的思想工作，多传播新的理念，让人家接收了以后才会自觉配合你，当然这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需要在一个公民和官方有良好互动的社会里才能形成。

主持人：嗯。让计生的归计生，工商归工商，各行其道，各守其规，澄清和清理“计生证明”的“捆绑”乱象，还公共服务、行政服务以本来面目。

好的，今天的节目就是这样了，我是冰冰。非常感谢陈强的精彩解读，也非常感谢各位网友的关注，我们下期名人一言堂再见！

(原标题：福建寿宁县：妻子上环才能在当地开公司？)